地翻着一本又一本,恨不得个贼,把这些宝贝全偷到家里去。
这一看,浑然不觉楼外北风骤起,遮云蔽日。
待手指僵冷得翻不动书页,她才抬起,窗外已暗来,落叶飒飒地扫着窗纸,听得几声寒鸦低鸣。
“夫人,外面雪了!”杜蘅趴在走廊里喊,“要锁楼了,咱们得去!”
……到时辰了?
她还没看多久啊?
江蓠恋恋不舍地把桌上的书放回原,这时才到彻骨的寒意,裹紧斗篷楼,见那学生穿得实在单薄,哆嗦着掏钥匙给一间间屋上锁,把银再次给他:“你拿着,读书报国的人,冻生病了还怎么上学?”
说完便领着杜蘅快步去,“这迟了,你们大人都要值了,我还没回去!”
雪落得快,傍晚的天尚能看清路,两人抄近踏着草丛,经过碑林回到辟雍大殿,杜蘅见她摸着石碑不撒手,急唤:
“夫人,别看了,以后还有机会看!您冻坏了我可要遭殃。”
江蓠低低应了一声,从松林里快步走,没了树木的遮挡,风卷着雪扑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抬手抹了一把,又是一阵狂风夹着雪粒,直往上打。
她系紧帽绳,经过西边的白玉桥时,冥冥中仿佛有谁叫她,忽然侧过首,就这么在漫天风雪中站住了脚。
辟雍大殿西侧的榭中,有人盘膝端坐,渺渺的声音如云中月,在风里忽隐忽现。
雪花纷纷飘,落在殿外攒动的人群上,这些人里有青衫学,有布衣百姓,都不约而同地面朝榭立着,屏息凝神,脸上仰慕之,纵然衣帽上落了层薄雪,也无一离开。
江蓠不由走近了几步。
“夫人,走吧!”
她的目光遥遥地掠过拱桥,穿越雪幕,只模糊地看见亭中一抹背影,银冠束发,纯白的大氅如鹤羽,几乎雪中去,只是那样静静地坐着,便辟一方须弥世界,清如琉璃,不染纤尘。
江蓠看不见他的脸,却觉得他在宁静地微笑。
“夫人,轿就在前面。”杜蘅给她拍去发上的雪,拉上被风掉的帽。
“别声!”她。
那人的声音顺风飘来,和雪一般明净:“今日讲毕,快回家罢,天晚了。诸位有不懂之,尽可来率堂问我,本月我二十、廿五在一斋讲《左传》,大家都可以来听。”
“薛先生,学生有急事!能不能帮我看明天要交的策问!”
“薛博士,学生上月考只得了半分,还差半分就修满了,您能不能跟六斋的助教说说……”
“先生,您帮犬起个名吧,小人只有今日能国监……”
江蓠看着那些人蜂拥到榭里,将他围得密不透风,心脏剧烈地起来,急急:“笔!笔呢?我要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