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像呢？您不是二爷。”

        二爷两字落到崔暄耳中时，他另只随意搭在圈椅边缘的手瞬间抓得发白，掩在冷白肉的细弱青筋仿若那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悄悄地凸显，历历在目。

        崔暄倒四五粒乌漆嘛黑的小药，吞，慢慢嚼到药味蔓延。他细细品着，直到苦得尖发麻才咽，接过卜昧手中茶碗漱了漱。

        卜昧“是”字还没脱，听他又吩咐：“再去备两床新寝褥教那个司什么檀的女官送到虚白院。”

        虽生却死，朽木空壳，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啊，原来，他是宁王世，崔家大郎，崔昭，崔晦之啊。

        卜昧抿抿唇，答：“像。”

        他恍恍惚惚一笑，慢慢地想了起来。

        纵使再修养，再不动声，血里的，腔里的，可都还是活的啊。

        卜昧左手抱臂，右手住颌儿摇晃脑，煞费苦心地一想，幡然醒悟，“爷！您是说，画上的是假公主，而贾女官是真公主？”他不禁为这个‘真相’惊掉巴，张着托都托不住，义愤填膺地嗐声跺脚：“天爷啊，都说伴君如伴虎，皇上的心思也忒毒了，生怕您不愿意娶他家闺女，故意找画师把公主画的这么闭月羞花，敢是为迷惑您骗婚呢！！！”

        卜昧一一应，却行后退了几步，猛不丁想起一事又顿住。抬眸见崔暄歪在圈椅，以手撑首，阖假寐，便将到嘴边的话囫囵个咽了回去。待要转，不料崔暄冷清清地开了：“有事说。”

        “是的。”

        卜昧凝睇着他温和到近乎无的眉，默默叹息，局外人瞧了都疼得心，更何况当事人？

        是，小的嘴甜有糖吃，大的冷又自小不在旁，王妃一碗多少难端平，但至少不要这么厚此薄彼啊！

        卜昧闻言，脑海不由浮现那日的形：王妃不顾躺在病床“奄奄一息的崔昭”，反而失魂丧魄地抱着“活蹦乱的崔暄”大放悲声，几乎不曾哭死过去。他活了近小二十年，就没见过天底有这样偏心儿的娘。两个儿都是她生的，前后只差不到半个钟，一模一样的脸盘段。大的有疾，小的康健，要偏心不该多疼疼大的吗？

        他中着佹谲的光，脸上笑容却是极疏朗：“像吗？”

        崔暄也弯起唇，弧度一一上扬，朗然笑声，眉目生动，神彩奕奕。

        饶是崔暄念百遍清心诀，也被卜昧这个憨货气得蹙眉：“请动脑行吗？”

        薛神医的药总是那么效用，服后，气息稳平，他又成了个无心人，不喜怒悲苦。

        卜昧郑重又哀伤地唤：“世。”

        卜昧踅，立在书案前，低声：“薛神医来信说二爷......于两月前醒了，命无虞。”

        崔暄将桌上的画收起，乜了一敛声屏气的卜昧，四平八稳：“找个脑不生疮的正常人到中悄悄打探永崇可在中，在什么。”

        崔暄微笑不语，一把拽腰间白玉佩，中、两指着死死掐手中，拇指沿似弯弓的弧度徐徐摩挲至正中，一笔一画地临摹上雕细刻的“暄”字，喃喃轻叹：“母亲知晓她的好儿醒了，应该会很喜吧？”

        崔暄听了唇边笑意一淡，歪托起颌儿，垂又打量手中玉佩，语声稍显清凉：“你觉得像有什么用？”

        亲娘都骗过去了，能不像吗？

        后半句话一字不差听完，他一松开，霍地撑起薄薄的细褶，定睛看向卜昧，轻飘飘啊了声，曼声：“醒了啊。”

。”

        不是崔暄，他是谁？

        他边说边拿觑崔暄，关怀：“爷，莫不是薛神医的药把您的药花了？”

        他低声低气，近乎自言自语：“是吗...我不是...那我是谁？”

        他的爷，骗不过他。

        鬼迷心窍，指望他嘴里能说人话来？

        崔暄听着卜昧自作聪明的清奇见解，太阳筋脉暴胀，他抬手捂住突突得心，低喝一声：“闭嘴。”

        一向不让爷的话掉在地上的卜昧，过了许久才拾将起来，没心没肺，傻呵呵地一笑：“谁知呢。”

        卜昧见状，忙不迭闭藏。急急解腰间荷包，掏小药瓶递给崔暄，手脚麻利地倒，一面揪着心懊悔自己嘛那么聪明，爷早有决断，还用他多嘴？一面说：“爷，您赶紧先把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