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没用左耀卿的剑，这最后一步，她不能让他背上杀兄的非议。

        “这般胆怯懦弱！左昭恒，你也算个男人！”

        事已至此，花颜再无旁话可说。

        雪青有一双寻常凡人般宁澈的深褐瞳。而花颜的眸则像浸了血，连一丝动都瞧不真切，似乎她勉力活到今日只是为了报仇血恨罢了。

        修仙之人也是人，血也是的、红的。

        这些，都是他未曾想到过的。字字句句，都如一练魂钉死死钉在他心上，教他痛不生。

        左昭恒的神几近恍惚了，他的眸始终定在她的眸上。

        左昭恒急促地息着，他还顾念着牵挂着什么，却再也说不来了。

        不论是有意还是无心，左昭恒便如她生父当年，风一时，却害了女人一辈。她要让他付应有的代价，即便舍弃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我只求你一件事。”他看向她握刀的手，恳切：“你深耀卿，我很放心，只是成简……”

        “应当不会很疼的。”花颜淡淡：“毕竟我可不像你夫人，有那么多折磨人的法。”

        大片大片的血涌而，散在空中，铺在地上，是极绮丽妖异的画面。花颜能清晰受到，他的心起先得很快，之后逐渐慢来，直到彻底沉寂。

        “我与她生而殊途，无法时时照看于她。等我见到她的尸首时，她早已被山间虫鸟野兽啃净，只剩白骨了。”

了她，所以娶了她；可当年，若你肯对我多一分担当，便不会任由乔伊使人毒害她，让她生生哀嚎三日方死。”

        他还有什么资格求她？花颜不想再听他任何的辩解与悔恨，她只知，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这也是他多年以来隐晦深藏、不见天日的心。

        最后，左昭恒只是轻声：“你和她，真是生得极像。可惜这双睛，却没有半分相像。”

        心中的大义，父亲的期许，家族的荣光，修仙之人除卫的天职……他自认为从未亏欠过分毫。而他唯一欠的这桩债，终究是要拿命来偿的。

        难怪，两百多年了，雪青从未过他的梦中。若她泉有知，也该早早转世投胎去了，此后便是千万次轮回都不愿再与他相见。

        “我……是我……对不住她……”

        仇恨是不会被任何东西消弭的，即便是时间，也只会让仇恨沉淀得愈深。他与花颜只有一个能活来，而他，已不能再对雪青的妹妹生半分杀意了。

        “成简……他、他只是……”

        “乔伊不会亲自见她，因为她本瞧不起她啊。只要妙音门大小一句话，便有无数走狗替她去人界跑这一趟。什么毒药最能摧折女，她多清楚啊。”

        花颜终于还是压抑不住汹涌的恨意，掐住左昭恒的脖颈，一字一句：“全溃烂，脏尽毁……她是多么洁啊，却只能睁睁看着自己的每一寸肤化为脓，而且，是从面容开始……”

        “乔伊为了瞒住你，当然得卖通你边之人拖延死讯。你只当雪青吃了那仙药，再安度百年，自以为消解了心中愧意，往后便可重新回你在上、没有半分污的左家大公。就连她的坟，你都没有去人界瞧过一。”

        她只用了一把巧的匕首，那匕首锋利非常，指腹在刀刃上轻轻动，仅一瞬便被割开了。几滴血顺着她的指尖滴在左昭恒的衣摆上，污了他的胜雪白衣。

        “那颗仙灵延寿丹是你赠她的最后一，你与她诀别，言说此生不见，她又怎舍得用去？当然，即便她想，也没这机会。你刚甩手离去，她便命赴黄泉了。”

        霎时，左昭恒目眦裂。

        奇异的是，左昭恒再无任何挣扎。他不像是认命，倒像是一心求死。

        原来他们也会死。

        刺骨的冰冷一寸寸钻他的心。

        左昭恒再也撑不住分毫，猛地半跪在地上，垂首而泣。

        左耀卿将父兄和家族看得比一切都重，而在她里，的命也比他们都重要得多。左昭恒放弃雪青，是为了名声和前途。而这两样东西，如今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可恨乔伊这个毒妇，竟还贪心此丹。她后又嘱人来搜，可惜已经被我取走。”

        前途就当是她给左耀卿的补偿，至于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