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被推开,一袭紫影飞速走,桃几乎来不及闪避,手中药碗晃动,洒几滴苦药。
他哂笑一声,心底泛起嘀咕。知院里唯一的丫鬟,大抵便是姜芸想给裴知抬的侍妾。但……她为何生得特别像某个人,令人似曾相识?
紧接着,传来闷重的“哐当”声,似有重猛地砸到地上。随即,是一声脆响的耳光。
这药瓶本是给裴知远用的。
一刻,她簪,掷在案上,发声脆响。
待心中平静后,裴世英直脊背,旋即甩动衣袖,迈步而去。
属于策,迫不得已,才用的东西。
她望向裴知,只见鲜红的掌印映在他脸上,衬得他脸青白得吓人,鬼气森森。
来人约四十,一绛紫圆领袍,系金革带,衣袂翻动间,现如意暗纹的袖。他五官轮廓分明,形修长,面容冷峻。
四年前的战乱,金人毁去她的痴梦,拆碎了她的家。父亲战死,母亲病逝,兄长失踪。从东京南到临安,她咽过泪,吞过土,答应过母亲:一个人,也要好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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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面?若真要这颜面,倒不如不要!知的双为何残废,父亲您心里清楚。”
午后,窗日影悠悠。桃端着熬好的药,前往书房的小径,还未走到书房门。
可,原先梅花纸帐的位置,变成了铺着布垫的木竹塌。往昔屋,几案上立着鎏金铜鹤,莲花香炉烟霭袅袅,梁间悬挂着绣幔。风一,拂上她肩。而今,屋空空,灰黄的旧布帘,油腻腻的,霉味四散。
桃伸手,勾走簪。她站起,筋酸得发麻,颤颤巍巍的,找妆奁,放回玉簪。手却顿了顿,她凝睇起妆奁里,另一件东西――白小瓷瓶。
那双清炯炯的杏,黑得发透,似灰烬掸在信笺纸上,誓要在裴知上,两个黑森森的窟窿。
压中愤懑,裴知目光滞留在她瞳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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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激烈的争吵涌房门。
桃腹诽,心里骂真是个蛮横的老东西,还想纳她为妾?
“看好你的药。”裴世英扫她几,眉梢微挑,底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惊诧。
锋利的棱角嵌掌心,桃紧攥簪。
“一家人?”桃嘴边咬几个字。
“父亲如此看待我,是不是亦曾此般看待我母亲?只因知的母亲,地位低微?”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她咬了一。
听到的容太沉重,桃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好似被定住。
书房里沉寂片刻,掷一句冷嘲:“真是,废久了,倒也习惯了这般好日。”
她早没有家人了。
裴知凝视她。无数次,他觉得她不似日韶光中,那一枝俏丽的桃,而是一朵滟滟的夹竹桃。倘若,再近些看,便发觉,藏在青叶中,那捻红,是人蛇在嘶嘶吐蛇信。
“住!你敢提你母亲?你真是,连颜面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