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鹦的目光从他的脸上转到茶几上的一沓杂志，好像想起什么一样眨了：“好像、是看过，但我印象不深了……”

        周聿安的语气沉闷颤抖：“是你故意这么的，你查了大量的资料，制定了那个计划，然后在你妈妈面前放了那个影片，又让她看到这幅画，是你在暗示她，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他没办法开说不。

        良久的对峙。

        无论过去多久，他都能清晰地记得这一天，那是弦断、破碎的声音，铁轨上平缓行驶的火车唯一的错误决定，隆隆脱轨，将自己撞得四分五裂。

        “我只是…我只是想摆脱那样的生活，我只是太害怕了，我好不容易才能重新开始，我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活着。”

        “叔叔，这些是什么？”

        “哦。”黎鹦又应了一声，问他，“那叔叔，我会坐牢吗？”

        “不要。”黎鹦开打断他。

        “陈阿姨很好，黎叔叔也很好，你能不能也像他们一样，对我好？”

        周聿安看着她哭着撩起自己的衣袖，白皙肤上的伤痕目惊心。

        周聿安的腔剧烈起伏，不安撕扯着肺腑，好像要冲破肉：“就算你不会坐牢，我也会说去的，你必须要去接受正确的教育和改造，你不能留在我老师的家里……”

        那是他在后面再去黎鹦原来的家中找到的，夹在一本不起的《动世界》里，要不是他翻到，恐怕会在不久后一起被卖到废品站。

        黎鹦反应不及，呆呆地应了一声：“哦，好像是。”

        她说：“那又怎样？”

        所以，一切罪孽由此开始。

        “只是、只是要……”

        “撒谎。”周聿安看着她，心里原本只有四五分可信度的推理正以难以言述的诡异速度往上攀升，他竭力捺心的惊惧，“这是你在那个案之前自己去买过的书，难不记得了吗？”

        每说一个字，他心里的悚然就多上一分，最后近乎颓然：“你才十岁、你才十岁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的事？”

        周聿安语气颤抖：“会的，这是犯罪。”

        “我不会再这样的事了，我只想好好活去，求你不要说去，不要那样对我。”

        “叔叔，你也在撒谎啊。”黎鹦突然笑了，一个嘴角往上牵动的表，“我才十岁，怎么可能会坐牢呢？”

        上面是小孩稚的简笔画，铅笔的痕迹歪歪扭扭，线条断续，却还是可以轻易看上面的图案，一条野狗撕咬着男人。

        家里只有他和叶七七。

        只是这样，周聿安都觉到了疼痛，那她上的那些伤又该有多疼？

        就像是往一潭死中投的石，丛林的寂静被打破，好像能吞噬万的黑暗中，野兽彻底獠牙。

        “当然错了！”

        周聿安机械般抬起，面前，黎鹦背对着窗外的日光，面无表地注视他。

        黎鹦最后用绝望央求的哭腔和他说话：“求你了，叔叔。”

        然后周聿安看见她缓慢地皱了一鼻，这个动作牵扯到面肤，带动左边脸颊上竖直排列的两颗小痣像荧荧鬼火一样颤抖。

        画面上的男人穿着蓝的夹克外套，黑的长，右脸上有一颗过于显的黑痣，一切标志都和那晚死在狂犬病发作的野狗撕咬的男人对应。

        心的巨石沉闷落地，再不可思议的猜测也在这一刻成了真，周聿安却没有到解脱：“又是撒谎，你们学校本没有要求过这个，是你自己去买的。”

        无人应答。

        黎鹦摇摇：“我不知啊，我没看过这些东西。”

        刚刚还挂着恶意笑容的人此刻收回了所有外放的绪，泪不住地从眶里涌落，周聿安仿佛都能听见泪溅落地板的声音。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没有善恶、只有纯粹的天真：“难我错了吗？”

        “你不认识吗？”

留在这里。

        “叔叔，这些伤落到上的时候，都很痛。”

        或者说是，黎鹦，她改名叫黎鹦。

        他在即将及恐怖真相的惊惧中表现得前所未有地冷静，从那一沓杂志中一张纸。

        他没办法拒绝。

        然后周聿安听见了哽咽的声音和哭腔：“不要这样对我，叔叔。”

        那是周聿安第一次违背自己德底线、违背社会法律规则的决定。

        “为什么买这些？”

        黎鹦往前抓住了他的手臂，好像是溺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那样死死地攥住，指甲深深嵌肉，往挖一个半月牙形状的小槽。

        周聿安打断她：“你妈妈说是学校要求的学习，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