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除夕这天晚上,江宝嫦陪着舅舅舅母和几个兄弟妹用过年夜饭,回到院里没多久,就使丫鬟给崔妙颜和孟筠帖,请她们过去玩乐。
孟筠呆呆地望着他,半晌方拭泪:“人家是规矩人,你又何苦招惹她?也只有我……只有我没羞没臊地跟你这个冤家厮混。”
云苓快语如珠:“表少爷说笑了,婢耳不聋不花,不至于连这么简单的差事都办不利索。再说,男女授受不亲,我们家小怎么会给您帖?”
“少在这里猫哭耗假慈悲。”孟筠撑着坐起,一双得像桃儿一样的睛恨恨地瞪着江宝嫦。
她到底年纪小,一开就哭腔,不像吵架,倒像诉委屈:“我知所有人都喜你,可我就是不喜你!你抢走了妙颜,又把行舟哥哥勾得魂不守舍,假仁假义,心不一,我……我讨厌你!”
“你不是我的丫鬟,论理我没有资格教你,不过,辞旧迎新的好日,你们小哭成这样,你也不知劝一劝吗?”江宝嫦粉面怒,低声呵斥孟筠边的丫鬟槿儿。
她推说不适,不肯赴约,把崔行舟赶去,躲在房中哭得昏昏沉沉,连脸都没洗,就倒睡。
嫁人如投胎,本就充满变数。
崔行舟有心献殷勤,拿着从外面淘换来的香笺粉盒,大清早就莽莽撞撞地往里闯。
崔妙颜喜江宝嫦见识广博,随和,不似孟筠脆弱,动不动就掉泪,又觉得她房中无论吃的用的玩的,全是从没见过的巧玩意儿,渐渐把她看生平知己。
第一回,他被白芷和云苓客客气气地请了去。
“那我只好‘矮里面挑将军’,走一步看一步了。”江宝嫦在清新淡雅的香气中伸了个懒腰,起走向床帏,意态闲散,颇有种飘逸洒脱的风姿,“况且,标榜不金银的男儿们,也未必是真君,说不定还又穷又丑又虚伪,看一就教人作呕。”
孟筠既羞又惭,既愧又怒,将帕蒙在脸上,小声:“宝嫦,我的事不用你。”
江宝嫦挥退槿儿,隔着帕摸了摸孟筠的额,问:“阿筠妹妹,你哪里不舒服?我请个郎中过来瞧瞧好不好?”
崔行舟正在孟筠屋里陪她棋,见江宝嫦送来的帖上洒着银粉,气味芬芳,又写得好一手风婉约的簪花小楷,急得连声问丫鬟:“真的没有我的帖吗?你没听错吧?”
她们乐此不疲地商议着如何收拾院,怎么布置房间,有时候聊得过于投机,竟宿在同一张床上,不知不觉把孟筠撇至一旁。
崔行舟见她怨带恨,满目柔,酥倒了一半,又想起她的诸多好,忙不迭拱手作揖,连声赔不是。
崔行舟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话,心里堵得透不过气,因着害怕伤了兄妹间的和气,也不敢找母亲告状,只能背着人向孟筠诉苦。
孟筠多思多虑,总觉得云苓是在嘲讽自己。
不知睡了多久,孟筠听到压得极低的责备声。
她走投无路,只能背一战,尽人事,听天命。
第二回,他被郑嬷嬷阴着脸堵在门,指桑骂槐地寒碜了好半天。
接来的二十多日,江宝嫦和崔妙颜常常腻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