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猊兽炉龙脑香,意氤氲,东边的紫檀案后端坐一人,雪衣曳地,玉冠束发,正执笔书着字,袖一截清峭腕骨。
岂弟君,莫不令仪。
“我布的功课是月初八交的,这个你知么?”
监生的号舍建得和驿馆一般,想来这里住的都是最有权势的弟。
薛湛把改完的文章叠好,用玉兔镇纸压着,面前忽然又多一沓纸来,馆阁写得极工整漂亮,蝇小字密密麻麻。
更不像话了!
……好像说了句废话,博士哪会天天有课。
江蓠抿着唇,低喝了一小茶。
“嗯。”
江蓠捧着瓷杯,使劲:“郡主给了药,已经好多了。先生还没看,怎知盒里是玉如意?”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黑圈上,又移到方的书袋,鼓鼓的,“好些了么?”
她愣愣地望着他,手上攥着盒,屏住了呼。
风卷着雪粒扑在上,她迟疑片刻,还是声问了句“有人吗”,拿着漆木盒推门而。
“自然是……”
江蓠霎时想起几个字——
屋中却无侍女。
“先生……”江蓠恨自己见了他就不会说话,“我脏了您的披风,是给您和郡主的,就是……不太好说单送给您。”
窗扇敞开,天光从轻纱般的云霭间疏疏洒,落在凌霜傲雪的翠竹之上,碧波云影间,他抬微微一笑:
龙脑香悄然熏染上衣角,淡合宜,她把盒轻放在案上,在案前跪坐来,忍不住用手压了一,害怕他听到里面咚咚的心,努力平缓着声线:
“薛先生,多谢昨日郡主照顾,这个权当谢礼,请你们一定收。”
,两侧的花木逐渐多起来,曲径通幽,景别致。前方一排屋舍临溪而建,每扇门前钉着写数字的木牌,有的挂风铃,有的挂鸟笼,黄嘴儿的八哥在里扑扇着翅膀蹦跶。
他望着她,神仍温如风,却未接。
“有心了。”他双手接过,并没拆开系带,“既然是给白的,我就不替她看了。”
薛湛:“岘玉,你一个晚上写完了需要思考半个月的题。我可以花一个时辰细细批注,也可以只用半盏茶的工夫看。你的选择是什么?”
江蓠不着急去,先绕着小院逛了逛,廊上无人,隔窗隐约传来伴读的笑语。她在第十六号房外静听一会儿,里寂然无声,走上石阶准备敲门,意外发现木门虚掩着。
“这是里御赐的麒麟木盒,我家中也有几只,这般长短宽窄,总不会装着一柄剑吧?”他清隽的眉舒展开,墨玉般濯濯生辉。
“你想让我当着你的面看?”
他拎起手上批满朱砂的罗纹纸,似是有些疼,“不如说是重写。”
江蓠看他笑,更紧张了,不知要与他聊什么才好,问:“先生早上没课吗?”
那人站起,关上窗,挡住清冷雪气。屋暗来,他的面容却如明珠琢玉,照得一室生光。
他不看,也知这是什么。
“知。”
江蓠在心中悲愤地检讨,她平日真的没这么笨嘴拙!
“岘玉,请坐。”
“我平日在彝堂编书,或给监生批些书字,评定月课,每月只有两三次会讲。白在诚心堂读书,明日要交本月的文章,央我替她改一改。”
“薛先生,”江蓠鼓起勇气,“我写好了,您若不忙……”
薛湛给她倒了杯茶,温言:“同窗之间理应互相照顾,我为师长,也不能让学生在我斋里事,所以昨日急之让你在琴室里休息。你就算把这柄如意送到率堂,学生们也不会说什么,无需担心风言风语。”